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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梁嗡嗡作响,竟自动向两边徐徐散开了。赤身裸体的男人立在整面透光的落地窗前,这次是完全失了任何遮掩。眼睁睁见着唯一的遮羞布朝两旁散去,将赤条条的无措和茫然丢上展台。 黛黑的吊顶滑出亮眼的光线,雾光仍然柔腻,却像乳汁蓦地浓郁起来。旷阔的房间通明了。蝶衣仍保持着用臂环身的姿势,局促而警惕地朝前望去,一对水瞳蓦地睁大:原先空旷的厅堂中间,那把亮漆的高背皮椅不知何时转了过来,露出其中簇拥着的人物来。 扣到最高的绸面衬衫,小立领下翻开鸦青色的西装襟领。银灰的胸针细细缀根短链,雅得别致的长角鹿头。乳白的雾光蓦地散开般,蝶衣瞧清高坐在皮椅之上的女孩子:面庞年轻,下颌是一条利落却不刚硬的流线;下睥的眉眼却流出不加遮掩的倦态,教人分不清她是保养得过度,还是经受得过多。她就那样垂着眼,稳稳坐在那和她如出一辙的过度简洁的高椅与房间,几乎要在这个灰峻的房间嵌进去,或是整个屋子自她身后长开来。蝶衣立刻明白了女孩子是这个房间的主人:她和它们一道——和这些利落的桌椅窗床一道,抬一只厌倦而锐利的眼,审视的目光自四面八方、无孔不入般朝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他层层刺来。 凝视者于各处张眼,主体从何遮掩。如芒在背,无所遁形。蝶衣下意识朝后撤步,脚底冰凉的触感又猛地将他从小叶紫檀木铺就的幻梦中脱出。多么荒唐,好生惊惧。一觉初醒,他就不再是那个翠衣银袍间的“角儿”了。一切影影绰绰的靡颓、声声慢的暧昧,连他一同,被直直浪掷到了直白到惊骇的世界中,如一尾被扔弃上岸的鱼,濒死着奄奄一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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